第二十章 最终，我们三人的视线还是错开了

温柔正确的人总是难以生存，因为这世界既不温柔，也不正确。

我与她站在同一个电车上，相距没有多少距离。

“总感觉她很寂寞。独自生活下去的一方，和留下来的另一方都是一样寂寞地生活着啊。”

脑海浮现出小町的这句话。

或者像雪之下阳乃那样可怜自己的妹妹，嘲笑她的追赶，嘲笑她的微不足道，带着残酷的笑容又放不下心。

我不是这样的感情。

可怜、同情、那不是我会拥有的感情。我也不允许有这样的感情。

我讨厌这样的感情，我也明白她也讨厌这样的感情。这种感情是决定不允许被赋予在我或者她身上的。

从某种意义来说，我与她是相似的。在她受到影响之时，我也会产生与她类似的感情。虽然我不支持她的观点，但是她那样绝不哀叹不为人理解，也放弃了去理解，贯彻自己的善恶，无论怎么样都与他人隔离开来。

这样的她，

我一定，是憧憬的。

……

不断流逝的时间与风景，空气凝固成一团，她站我的不远处，眼神冰冷的望着窗外。周围人的视线都时不时看向她，不过只要雪之下眼神稍微移动一下，

他们纷纷低下头，就像遇见冰雪女王一般，我也一样，只好静静地看着窗外。

可能因为已经到了冬季，整个窗外的风景显得十分凄凉，灰色与白色不断搭配，在我的视野传递着，给人一种灰原哀的Gray感觉。

雪之下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就连前方有很多空位，她也不为所动，如果是其他人的话肯定坐了上去了吧，不过我也不想坐上去，总感觉坐上去有点不舒服。

毕竟这个天气很冷，如果马上就坐上去的话，椅子上还会有之前那个人的温度，这样的感觉会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当然如果是漂亮女孩子的话，肯定会有一群人抢着坐吧。

或许雪之下有这样的经历。

毕竟她曾经连竖笛都带回家了，这就是美人的困扰吧？

真是头疼呢，遇见那种变态的人还真是麻烦，突然有种自己的男生真好的感觉，不过男生也是很危险的。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我在高中的小天使。

“八幡~”

怎么能那么可爱的人，要是女孩子该多好。

雪之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吓得我把脑内的想法迅速掏空，心虚地把视线移动到了周围的路人身上。

这家伙到底敏感到什么地步啊？

你是电波女吗？

她再次收起了视线。

电车依旧发出行走在轨道的声音，车内传来稀稀疏疏的人声，有时周围也会安静到一点其他响动都没有，当电车停靠站台的时候，偶尔会从外面吹进呼呼的冷风，不经意间让人想起了过去。

在那一间社团房间里，我们也是这样，

彼此不会对话，有时候想继续说着什么，也会把它忍住，毕竟不说也无所谓的事情，稍微被人搭话，就得意忘形地说话，这显得自己很肤浅，而且又不是什么精彩的吐槽，一定要说出口，不说出也没什么，自己在心里满足地笑。

这样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绝对不能向别人追求理想。

那是软弱。

是理应憎恶的恶。

是理应责罚的怠惰。

是对自己、对周围的娇纵。

失望也没关系的，只可对自己而已。

受伤也没关系的，只有自己而已。

能够讨厌的只有无法追逐理想的自己就够了。

不能原谅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绝对不能期待他人，

绝对不能让谁成为不可代替。

绝对不能相信因为空虚而觉得需要谁。

心不动，则不痛。

在自己的世界孤单地生存着，没有真实的价值可以相信和依赖，也没有可以依赖的真实，

这个世界上没有像模子一样刻出的坏人，平时大家都是好人，至少都是普通人。

但正因为一到关键时刻就会变成坏人，所以才可怕，所以才不能掉以轻心。

世界是恶，我自己也是恶。

我怀疑无私的爱的可能，也怀疑自己。

我愿意忍受今天我的寂寞，来代替忍受比今天更寂寞的，未来我的寂寞。

“幡谷到了，幡谷到了。”

电车传来播音声，我与雪之下同时下了车，和之前一样，她走在前方，我则走在身后，相同步伐而行走着，她依旧不再回头，回到了真正的雪之下。

那个孤高又贯彻自我的雪之下。

那个连移动视线都嫌麻烦的雪之下。

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知过了多久，我们一前一后来到了留美家，留美看见我们的时候，表情楞了一下，随之表情暗淡了少许，她大概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雪之下要先给她辅导数学，我在里面也帮不到什么忙，只好走到客厅，喝着女仆给的咖啡，不亏是专业的女仆，来了那么几次连我的口味都掌握了。

不过还有一小点区别，大概就是之前我们三人休息是同时休息的，所以之前桌上都会摆着咖啡、红茶、还有可可，现在只有咖啡的香味充满着我的周围。

想起在家的时候，也会和小町一起喝咖啡呢。等等，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我打开手机，突然想起来小町让我下的LINE，点击流量开启，在软件商店里搜索LINE，因为我买校园套餐卡，每个月有3G多的流量，每个月只要付1600日元的费用，然而我基本上用不完，除了工作或者一些学习上的需要。

我真正经常联系的人也只有小町而已，

搜索到LINE的时候，发现已经安装过了这个软件，还是半个月前安装的。

应该是那时候由比滨给我装的吧？

“咖啡，还需要吗？”

女仆在不远处笑着对我点头，

“啊…不用了。”

“对了，如果上网的话，这里有WIFI哦，这是密码。”

女仆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给我。

“谢谢。”

我对她答谢到，随后她笑着离开了客厅。

我连上了WIFI，然后点击了LINE，几秒中的更新之后，进入了界面，卡顿了一下之后，LINE迅速出现了20+的消息，

而我的LINE上只有一个联系人。

★☆结衣☆★

“呀哈喽，最近天变冷了小企有没有加衣服呢~o(〃'▽'〃)o”

“小企，烟火大会好期待呢”

……

怎么那么多，这是在我LINE上打卡了吗？

刚准备往上翻，留美和雪之下走了出来，留美坐在我旁边的沙发，雪之下则坐在另外一边的沙发上，察觉她们出来的女仆迅速端上红茶和可可，

“谢谢。”

雪之下轻声说道，留美则一脸疲倦地喝着可可。

“留美，周末我能请假吗？我打算回家一趟。”

我的视线转向留美并开口说道。

留美放下了手中的可可。

“我没问题，反正你不是按总课时算的吗？”

“嗯，不过我还是要问问。”

我端起了咖啡，看向她与雪之下，

“这样啊，我是无所谓。”

雪之下听到之后，放下了手中的红茶，一言不发地闭上了双眼，

“还有…”

我继续提出自己的要求。

“怎么了？”

留美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觉得为了提高彼此的效率，我与雪之下的教学时间还是错开一点比较好，

这样也方便你更好的吸收。”

说出来的瞬间突然感觉空气变得更加沉重，不过我的内心却轻松了不少，

“这样吗？”

留美的表情越来越困惑，

“他说的没错，这样做对结果来说最好，而且我也希望能早点上课，早点回去。”

雪之下拿起红茶说道，冰冷而柔和的声音中透着些悲哀。

最终，我们三人的视线还是错开了。

“是这样吗？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不，我们现在只是在讨论你的学习吧。”

雪之下打断了她的疑问。

“好吧，你们都这样认为的话，晚上我会和妈妈说的。”

“多谢。”

我继续喝着咖啡。

不过一会的时间，雪之下便给留美布置完作业迅速离开了。只留下一阵微弱的寒风，让我清醒了一下。毕竟长时间在温暖的地方喝着咖啡，我很容易睡着的。

随后我陪伴了留美几个小时后，被留美留在她家吃晚饭，虽然我很不愿意，不过留美说还有一些其他事情想请教，所以我便留了下来。

“于是，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八幡你和雪之下吵架了吗？”

“没，我们平常就是这样的。”

对，我们本来一直都是这样，没什么可奇怪的。

不如说我们还有更好的关系才奇怪吧？

我可不想成为因为与某女神接触而传出对她人困扰的流言呢。

“这样啊…”

留美依旧是那困惑的表情，到底有什么不明白呢？

大概是不了解未知的情感吧，人的感情呢，是连最易损的绉绸都不如的。

因为那些绸缎至少可保存50年，而人的依恋之情远比此短。

“嗯。”

“八幡，你国中的时候有没有试着和他人交往呢？”

“交往？你是说相处吗？”

“有什么区别吗？”

“你还记得林间学校吗？我们相遇的那个地方。”

“嗯，记得，怎么了？”

“其实我和那些其他人关系都不怎么好。”

“诶?是这样吗？”

“嗯，我和他们算不上朋友，也不能称之同班同学那样亲切的感觉，只能说是能相处的人。”

“嗯…”

留美苦着脸，理解着我所说的话语，

“也就是即使和幽灵同处地狱也能心安理得，更别说和其他生物了，相处只是为了某个目的而与他人合作，并不是表示你会喜欢他，或者你要信任他，只是为了更好地在社会上生存而进行的妥协罢了，类似工作相处这样的，不要把自己的感情带入到工作里一样的意思。”

“这样啊….真是复杂啊。”

“你只要不把他们当做朋友就行了。”

“朋友的定义又是什么呢？”

“大概是值得信任的人吧，比如说着‘与你一起，所至之处，歌声不绝’这样的感觉吧”

“这样的东西存在吗？”

“存在的吧，不过很少罢了。”

真的存在吗？

我的大脑告诉我是不可能的，除了亲情，友情也好爱情也好，就算存在也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对吧，就像妈妈常说的。即使你喜欢可爱的女孩子，可爱的女孩子也不会喜欢你哟。

“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

去过自己另外的生活。你要听话，不是所有的鱼都会生活在同一片海里。”

留美依旧是忧郁的表情。

“村上春树说的，不是我说的，所以你自己去理解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我站了起来。

“八幡…”

身后传来留美细微的声音，

“嗯？”

“那个…慢走…”

她把视线移动在另一边，这家伙是在害羞吗？

“啊，啊…嗯。”

我也把视线移动到了一边，点了点头，随后便离开了留美家。

走到黄昏的街道上，今天的黄昏比平常的显得更加暗淡，黑色的阴影把原本橘色的天空侵染得只剩一片微弱的夕阳云，要不是那虚弱的太阳苦苦支撑着，那微弱的光芒早就消散不见了。

所以说是黄昏，不如叫它残阳。

当然了，它最后还是被黑暗吞噬了，取而代之漆黑的天空和透亮的霓虹灯，霓虹灯越来越绚丽，不同的色彩充斥着我的眼球，明明是那么绚丽，为了吸引眼球而合成的色彩，为何看起来那么悲伤呢？

就像各种颜色的油漆桶被人打翻一样的感觉，混乱又努力着，拼了命表现着自己，和那马戏团的小丑一样。

“妈妈，小丑哭了。”

“傻孩子，那是演戏而已。”

不知为何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小故事，

无所谓了，稍微整理了一下呼吸，再一次回到自我，怎么样都好，也许雪之下在改变着，也许我并不真正了解雪之下，但是那也没关系。

我……并不想了解更多。

大街上的屏幕上放着无聊的广告，表面假装着社会调查，然后打了一堆广告：

“这位先生，想问你一下，你现在幸福吗？”

“幸福啊，只要在这个店里我就能感觉到幸福。”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换的只不过是演员和店铺罢了。

毫无兴趣走在大街上，空气也渐渐寒冷了起来，仿佛吸在肺部里除了空气以外还有某些伤感的东西，如果是过去的我，肯定会犹豫不决吧？

在那粉饰的关系里不断寻找意义。真是的，只会在讨厌的方面有所成长。

如果有人问我：幸福吗？

我只能回答：或许。

因为所谓理想到头来就是这么回事，我不禁自嘲地笑了出来。

 

------第二十章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