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魔镜飞！（16）

十五，月升

“当啷。”

“当啷。”

“当啷。”

 

“斯诺，你现在是武林盟主了。”

“是啊。”

两年前那场谈话我一直记得。

“父皇，我真的是一个武学天才！我告诉你，我的内力深厚无人能及！”

父皇笑着拍了拍我的头。他显然很高兴，不然他就不会把晚上的工作全部推掉，在晚饭的时候破天荒地喝了两口酒。

“斯诺，那你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手吗？”

这个约翰内斯已经给我科普过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父皇摇了摇头。

“那林登万说的……不能对凡人出手？”

“也不是。”

“或者说……也对。”

“爸爸，求你了，告诉我呗……”我使劲摇了摇父皇。

“好了好了。”父皇让我停手。“这些都是不全的，我对此有一定了解，我来告诉你吧。”

“武林中人必然追求正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是一切能够交给当地衙门解决的尽量走法制程序。遇到普通人，除非他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否则尽量用常人的解决方式解决矛盾。”

“等一下。”我凭借多年接受的政务处理的教育，立即找出了语句中的漏洞，“如何定义伤天害理这一个说法？”

“比如，在一个地方为非作歹，杀人，奸淫……反正如果一个人肯定会被判死刑，你就可以为了伸张正义把他杀死。”父皇补充道。

“但是……这不就相当于私自处死吗？况且……这完全就是看个人的主观臆断。”

父皇叹了一口气，良久拍了拍我的肩：“这就是为什么怀特皇朝历代先帝都很讨厌这些武林宗门。”

 

谋杀朝廷命官，杀害平民，囤积私兵，这些罪名，完全可以是死刑了。

天很黑，月亮根本看不见。

我披上了黑斗篷。乡村的夜晚是寂静的，人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在这个不平凡的一天，人们回屋的时间更早。偶尔有几个房子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低微又无助。

而镇中心的那个唯一一个灯火通明的地方，就是子爵的住处了。那里面很吵，估计是在开着用人命堆出的“庆功会”。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我拔出了背上的剑。

武林界中一直有这么一个共识，武林盟主与人比试，从来不会用自己背上的那把剑。据武林盟主的师爷约翰内斯所说，武林盟主一拔出他背上的剑，他就要杀人了。

约翰内斯说的没错。

我跑到了子爵府大门口，缓缓朝大门走了过去。大门门口有五六个人守着，他们中有两个热是有内力的武者，剩下几个应该就是普通的守卫。

“什么人？”他们看到了我，我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

“你，你是那个女的！”有的人已经认出了我。

我一言不发，继续往大门走。

几个人冲了过来，想把我拿下。两根棍子直接向我捅了过来。我随手挥了两下，剑锋一过，两根棍子变成了四根。

“我来找子爵算账，滚。”

大门口的那些普通守卫立即作鸟兽散。我之前打听过，这些没有内力的守卫基本都是被子爵抓过来的镇民。大门口只剩下两个武者。

一个人抽出了刀，向我砍了过来。我弯腰躲过刀锋，一把抓住他的腿，发动内力向另一个人扔了过去。

“哐！”

两个人都晕了过去。大门口已经没人了。里面可能是听到了什么动静，稍微安静了一下，又吵闹了起来。我挥剑把大门砍成了碎片。

盟主剑，削铁如泥。

“谁？”冤家路窄，我一眼就看到了中间的威廉公子，旁边坐着的就是威廉子爵。

“哟，打上门来了？”公子哥还是那么嚣张。“护卫们，给我把这个小娘们废了，别把她打毁容了！”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要么是大师，要么是傻子。

周围瞬间涌过来了三十几个人。这些人都有内力，显然并不是那些镇民。狼狈为奸，同罪！

我一跺脚，“哈啊！”内力从我身体中涌出，将那些人全部震飞出去。

“你，你来干什么？”人从勇得没边到怂得没边，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我拿出了那一张纸，灌注内力，向他扔了过去。那张纸在内力的作用下像一把刀，直接插在了桌子上。

“我数到30，签了它，不然脑袋搬家。”

子爵拿起了那封认罪书，和公子哥读了起来。上面的东西很多，但是一个人读起来其实很快，反正罪名都是大同小异的。

“你是不是在侮辱我们？还是在消遣我们？是哪个保罗叫你来的吗？”

“……12。”我闭着眼睛，不理会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13。”

“你……”

“14。”

“都给我上，格杀勿论！”这一次发话的还是威廉公子。他站起来，两下就把那封认罪书撕成碎片。

“30！”我提前结束了倒计时。武林盟主不出剑，剑出，血溅。

我运气了内力，无视了那些向我冲过来的约莫一百个武者。他们的那些功夫在我眼中根本不够看。

武林盟主绝学，御剑十一式，第一式——

——一江明月一江秋！

御剑十一式本来没有名字，后来在我用木头人给约翰内斯演示之后，约翰内斯把十一个招式每一招都题了一句诗，自此每一招才有了自己的名字。

我用内力催动轻功。一江明月一江秋，关键在于一个字——

——快。

我丝毫不留手，直接用轻功绕开了那些阻挡我的人，向目标冲去！

“不好！保护子爵大人！”

几个人挡在了子爵面前。这几个人内力稍微强一点，估计是子爵的贴身护卫。

但是，你们加起来还打不过林登万！

我向旁边点了几个虚步，绕过了那几个人，冲到了子爵面前，拔剑——

一剑封喉。

剑锋上的血迹并没有在剑身上一直存在，而是顺着剑身慢慢留下来汇聚在了一起，最终在剑尖上流下。

盟主剑，杀人不流血。

子爵并没有倒下。我刚才并没有割开他的动脉，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可怕的血痕，但是他并没有死。

“刚才没有蜀道30就出手了，对不起，所以我还不能杀了你。”

我拖着剑，在子爵府的空地上走着，剑锋撞击着地面，发出“当啷，当啷”的声音，在地上留下大大小小的划痕。

子爵现在一定很痛苦。人的伤口破开，尤其是脖子，那一定是无比疼痛。上一世我在监狱里面了解到了这么一个审讯方法，万万没想到在这个地方竟然亲手用上了。

让人死，不如让人痛苦地活着。

月亮开始从乌云中探出了头，照耀着灯火通明的子爵府。“杀，杀，重赏！”威廉公子大喊道。子爵父子平常横霸乡里，黑色收入不少，赏钱一定是付得起的。

御剑十一式，第二式——

——东风夜放花千树。

当时约翰内斯给这一式题这一句诗让我很不解。据约翰内斯所说，东风指代的是他家乡的一种武器，号称“万人敌”。

我把内力灌入剑中。又用剑释放出内力，形成一道道剑气。常人的剑气往往并不含有多少内力，就是在作战的时候辅助自己的，但是这一式的剑气，是主攻！

没办法，谁叫我内力多。

一道剑气飞过，冲在最前的一个武者用刀挡住——平常对付剑气大家就是这么做的，剑气毕竟没有实体，哪怕内力比剑气稍低，都能如此挡住。

但是现在不行。剑气撞上了刀，立即原地炸开。

“轰——”

那个武者血肉模糊。

弱，太弱，他甚至没有一丝内力护体。

我接连发出几十道剑气，内功稍好的吃力挡下，内功差的只得躲闪，躲闪不了，就死。

“六十。”我的心里已经继续默数。“现在，你们签不签？”我又拿出一份——之前我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我抄了十几份认罪书。

“闹钟响之前不签，死的就是你的儿子。”我拿出了小矮人家同款闹钟，上好发条，往地上狠狠一砸。

“去死吧！”我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我随手往后面一撇，那个偷袭者的肚子立即被划开来。我忽然想到了薛临渊说过的一句话。“公子，如果不签，要不要一起来做一个学术研究？”

“什，什么研究？”

我拿出了纸和笔。“之前有一种说法，人死之后器官会移位，现在这是一个活人，你帮我按住，我给他画个解剖图。”

公子哥估计是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脸色惨白，看上去要吐了。上一世我去过那种战场，在炮弹下血肉横飞的碎尸我都能忍，这种东西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来，你老爹正在做心理斗争呢，你帮我按住这个人，别让他乱动。”

我开始画画。作为公主，我的画画技术很好。那些内脏的形状又不怎么复杂，对于我来说更是手到擒来。

“来，帮我把这个肺给拿开，我要看一下下面的东西……”

“呕——”那个公子哥立即呕吐，我见状把他拎着脖子提起来，让他硬生生把呕吐物咽了下去，但他还是昏过去了。“真的是，如果吐到上面，就要再来一个人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那个人仍然在挣扎。“哦，我认出来了，你是那个艾尔克，对吧？”我认出了他是谁。他的心脏在我面前跳动的越来越快，看来他快不行了。我抓紧时间，把剩下的能看到的器官全部画了下来。

“嗯，不错不错。”我满意地笑了。

子爵并没有下令停止攻击，但是现在整个府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甚至刚才掐威廉公子的脖子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

这些人太弱了，我还有后面九式没有使出来呢。

我能想象到，现在的我一定很恐怖。

“哎呀，刚才忘了画大脑了，万一移位的是大脑呢？”

我环顾四周，那些早已经被吓破胆的守卫一哄而散，还摔倒了不少。我又看了看子爵，他脸色惨白，但是心理素质比较强，没有被吓晕。他拿着笔，显然还是在做心理斗争。

“啊，看来只能……”我把目光转向了那个已经被吓晕过去的公子哥。

“啊，大侠，大侠，等一下！”

“叮铃铃铃！”闹钟响了起来。

“晚了！”

我挥剑，“咔嚓”一声，斩开了威廉公子的颅骨。他忽然睁眼，但是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得紧紧用眼睛瞪我，瞠目欲裂。我的力道控制得很好，刚刚好劈开了颅骨，没有伤及里面的大脑。

我之前见过薛临渊带领卫生部的那些人解剖过死尸，但是从未亲自动过手，更是从未解剖过活人。

我没有理会子爵此时的惨叫，专心致志地开颅。我认为我的手法很专业。

“我签，我签！不要杀我！”子爵终于明白了这一点。落到我手里，比枪毙一定恐怖百倍。

子爵拿起了笔，在上面无比工整地签了名。

“哐！”“杀啊！”

大门又被愤怒的镇民冲开。我拿起了认罪书，一个手刀把子爵打晕，顺便把自己的素描作品给小心收好。我的黑斗篷也是特制的，血迹溅在它上面也会像我的剑一样流下。我抖了抖斗篷，确保上面没有一点血迹。

只可惜没有再把这个公子哥也解剖了。

好了，走……

“埃德加！”

我全身定住。

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我缓缓转过头。保罗，他带领着镇民们冲了进来，第一个看见了我。他看见了我的剑的样子，瞳孔瞪大：“盟……”

“你会保守秘密的。”我说。

保罗看了看里面的环境。这片空地简直如同人间地狱，血迹，死尸，兵器，到处都是。

我把认罪书扔给了保罗。“让他们去省里报案吧。”保罗点了点头，估计是同时回答了两个问题。

天上的月亮很亮。

地上的子爵府里面亮起了火光。

天上和地下，灯火通明。

 

当晚镇民听说了侠客之后，一起冲进了子爵府。是夜，人们在把值钱东西全部搬走后放火泄愤，子爵府大火冲天，三天乃止。

子爵本人被押送皇都，不日后被当街枪毙，子爵公子被当时冲进来的镇民分食其肉。

此时不知为什么引起了皇帝本人的注意。对于此案，皇帝下令不调查两侠士身份，后来镇民在子爵府原址设立祠堂，上面写“男女侠士”排位，供奉至今。

中央政府因此宣布彻查全国各地剩余领主。查出一系列贵族领主收买官员，横霸乡里，囤积私兵的案件，涉及到的人员全部重判，共处决32家贵族勋爵，并收回其领地。

后来有好事者去琅琊利亚查询男女侠客身份，琅琊利亚没有任何回应。

                                            ——《**省省志》

 

“盟主……”

“叫我埃德加。”

有很多人叫我殿下，叫我盟主。直呼我埃德加的，你保罗还是第一个。

有很多人把我当上司，把我当雇主。只把我当朋友的，你也是第一个。

“埃德加，你之后准备去哪里？”

我看了看保罗。“你是要走了吗？我还要再逛个两个月再回去参加武林大会……”

保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会里面给的时间就这些……我要回琅琊利亚了。”

“你要去琅琊利亚？”我笑着看着他。

等等！

琅琊利亚，会，调查……

保罗，你是……

“埃德加，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你们是……”

保罗笑着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交给我。

“保罗·米勒，共和会调查员。埃德加小姐如果愿意，我可以做你的入会介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