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也在这里
谨以此文记录以为闯入我生命中的老人,记录一二件真实发生的事,略加以艺术之加工,以抒发内心之情感。若有不妥处,恳请诸位指出。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题记
记得那山坡上的绿草如茵,记得潋滟的水光泛起鳞鳞细浪,显得婉转动人,便觉得活泼可爱。在那湖光与未褪晓月的清晨,他依然站在那青葱绿草的尽头,用笛声显出那一份悠然,那一份笑看风云变幻,沧海桑田的大智慧,仿佛在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轻轻道一声:“原来你也在这里。”
那是一个老人,如此已经四年余了。记得我与其那初见,是只闻其声的。记得那日是雨后初晴的早晨,空气中不由得流露出芬芳,一种潮湿的味道,却也是一种生机勃勃。他来了,带着一条乐音的河流,那笛声时而如小桥流水,时而风云变幻,时而如百花盛开,双蝶起舞,使人不禁入迷,陶醉于其中了。
那日,我愈发快活起来,思维便也显得敏捷,效率也愈发高了。直到下午,耳边仿佛仍然回荡着笛声,伴着一种使人难以言传的感受。此之所谓“成于乐”乎?
这老人,听邻居们说,年轻时做过许多大事。少年时期家境优越,饱读诗书,满腹才华却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后来又身世浮沉如雨打浮萍。中年生过一个孩子,却在幼年时期便已夭折,事业却树欲静而风不止,屡遭不顺。经亲戚劝说,到了五十多岁便从岗位上退下来,生活平静起来。据说他妻子生前最喜长笛,便多年苦练,如今已成一大家。
其人记得是两日后才见的。其时,我正在湖畔散步,忽然听见笛声隐隐又起,不觉迈动脚步,寻声而去,便见到了这先生。他身上穿着一件略显土气的毛衣,又带着一顶过时的毡帽,显得与精妙的笛艺是不很相称的。他却沉醉于悦耳的笛声,用一种恬淡的心态,一种神秘的微笑,将这笛声传向远方,传递着一份美好与向往,一份闲适与自然。我仿佛闻到了一篇清雅的菊香,五彩的蝴蝶在其间飞舞。老人也看着我,眼中生出笑意,皱纹虽已不能舒展,却也浸满了笑容。我不觉入迷,直到笛声已停,老人飘然离去之际,我才猛然领悟,意犹未尽,回转身去了。
后来的日子里,我们仿佛便有些默契了。每日我晨跑后,便不自觉地来到那绿草如茵的山坡上,看那春正浓,花正香,见着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知说一句:“你也在这里啊。”他点点头,皱纹里又浸满了笑意。这一个春天就这么过去了——他其它三季是不常来的——我又开始怀念那笛声了。
令我惊喜的是,第二年春天,他又来了。我们依然向往日一样,我说一句:“你也在这里啊。”他也点点头,皱纹中浸满笑容,然后我们又各自走自己的路。有一天,我却心血来潮,在他休息时问他:“您这么好的笛声,与您的这打扮,好似不大相称罢。”他却熟视我半晌,说道:“这音乐之美只求心到,穿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恍然感觉此中有些道理,却没法说出来。
又是一年花开花落,学习紧张起来,我也就不便每天再去了,只能听那隐隐的笛声,聊以慰藉,脑海中又浮现出那老人的模样:穿着一件略显土气的毛衣,带着毡帽,吹着长笛,冲我点点头,皱纹里浸满笑意。
去年春,我却没在等来那笛声,心中不由得怅然,却又告诉自己——他只是最近有事要忙,不便出来了。后来,却听人说这老人早已于去年冬天仙逝,享年八十余载,亲人受其嘱托,丧葬一切从简,骨灰撒入故乡的田野,一切妥当。
我又不由得动容了,脑海中又回想起那一件略显土气的毛衣,带着毡帽,吹着长笛,冲我点点头,皱纹里浸满笑意。他从唐诗中的江南走来,走进人间风波烟云,走进白发如雪,走回那家乡的田野,回归那一份自然美好。
而我则走在那绿草如茵的山坡上,说一句:“你还在这里吗?”
2021年2月7日
Miki_Sayaka
Admin Author 2021-02-07T12:22:54Z勘误:小标题处的“以为”改为“一位”
wind
2021-02-08T01:06:22Z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