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子弹飞》名场面6——鸿门宴

（黄四郎带着马邦德和汤师爷进了饭厅）

黄：县长英雄气概，师爷文采斐然！珠联璧合！二位请。（示意进饭厅）六爷的死，壮烈！今天请县长来，就是要当面为六爷讨回这个公道！如果真的是黄某指使，那我就像六爷一样，（拿起长刀）当众剖腹自杀！不但自杀，还请县长您，（捧刀对马邦德）当我的介错人，砍下我人头，高挂艳阳楼顶！（马邦德点头）万一不是我，那就是辱我名声，欺骗县长，（拿刀对着被绑住，跪在地上的武举人，卖凉粉的店员，和胡万）你们自裁，要么三命抵一命，要么随时告发我，我随时死！

（武举人抬眼看着黄四郎，胡万双眼呆滞看着地面，店员哭丧着脸浑身颤抖）

马：（拿起短刀）黄老爷，我听说自裁用短刀，长刀归介错人。

黄：是吗？（丢长刀给马邦德，接过马邦德的短刀）果然在行！县长可以随时当我的介错人！

（马邦德一点头，帘幕拉上）

黄：（拿短刀指饭桌）马县长，请！

（宴席开始）

马：（指着自己的县长徽章）马某人这个县长，买来的！买官就是为了挣钱，而且，马某人不喜欢挣穷人的钱。

黄：那你想挣谁的钱呢？

马：谁有钱就挣谁的。

黄：那谁有钱？

马：（指着黄四郎）你有钱！

黄：（大笑）爽快！县长看上什么了，随便拿！

马：（和汤师爷笑了起来）我不是土匪，我是县长！县长挣钱得讲究个名正言顺才是。

黄：说得好。我们鹅城有两大家族，都是把人卖到America，修铁路，挣的都是dollar！（打响指）

汤：（指着黄四郎）还说刀的事！

黄：（对汤师爷）No，dollar，美国人用的钱。Dollar！You know？

汤：（作思考状）Dollar，到了……黄老爷一来，钱就到了！（马邦德笑着看着汤师爷）咱们，喝一杯吧！

（三人碰杯）

马：黄老爷客气了，（整理衣服）整个南国谁不知道，在鹅城，你黄四郎（对黄四郎竖拇指）是老大！

黄：老大往往是空架子，每天眼一睁，几百人吃，喝，拉，撒，都得要等着我伺候，真正落到我嘴里的有几口？如果县长真的急着赚钱，我倒是有个好去处。

马：哦？请讲。

黄：（一字一顿地）张麻子。

（三人停顿了会，武举人和胡万眼神示意，将卖凉粉的杀死了，血溅上了帘幕）

汤：（听到声音，急忙站起身）啊，真死了！

（黄四郎敲了两下玻璃瓶，第二层帘幕拉下）

马：张麻子？

黄：（睁大眼睛看着马邦德）对，张麻子！

马：那么这个张麻子，是跟我们有关系呢，还是跟钱有关系？

黄：都有关系！

马：哦？莫非他在鹅城？

黄：在！（顿了顿看了看两人）也不在！

汤：（和马邦德对视笑了笑，站起身，为两人加酒）黄老爷这话，还挺有玄机啊！

马：嗯，这小子倒底在哪呢？（看向汤师爷）听黄爷给我们聊聊？

汤：聊聊！

黄：此人盘踞鹅城周边交通咽喉，明白吗？

汤：（摇头）不明白。

黄：我是做什么生意的，明白吗？

马：不明白。

汤：（看向马邦德）小半个民国的烟土，都是黄老爷您在贩卖！

黄：错！我不过是给刘都统当跑腿的，而且只是其中一条腿。

马：那么刘都统到底有几条腿呢？

汤：三条呗。黄老爷还是条大腿！

黄：对，大腿！（将腿放在桌子上）可是我这条腿，（一拍大腿）断了！

马：断了？

汤：怎么断的？

黄：我的货十回有八回被张麻子劫走了！你想想，他赚了多少钱？

汤：那这个张麻子很富有啊！还有这种事？

黄：如果你们可以去剿匪的话，钱要多少有多少！

汤：我们没胆子剿匪。但是借剿匪之名，敛财的胆子，还是有，而且很大！

黄：（大笑）那就不要怪我，就怪你们没出息。不过，我还可以帮你们一个忙。我出钱，当诱饵，我出多少，两大家族必须出多少！

汤：就等您这句话呢，足够！那您出八十万？

黄：No！我出一百八十万！出的多，挣得多！

汤：明白！事成之后，一百八十万如数奉还，咱们分两大家族那点dollar！

马：（一拍桌子，看向汤师爷）一百八十万不用还！不就是剿匪吗？剿！咱们把张麻子劫走的那点钱，全拿回来，还给黄老爷！到那个时候，这一百八十万就是九牛身上的一根毛，您还在意吗？不就是个小小的张麻子嘛，办他！

黄：硬！

马：硬吗？

黄：（对马邦德竖拇指）够硬！

马：硬不硬以后再说！我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替黄老爷把这条腿接上！一个张麻子也太嚣张了！欺负到黄哥头上了，不答应！喝酒。（为汤师爷加酒）

汤：有呢有呢！

马：（拿回酒瓶）我自己喝。

汤：我以为，酒一口一口喝，路一步一步走！步子迈大了，喀！容易扯着蛋！应该先把dollar分清楚，再说接腿的事。

马：你还聊dollar是吧，不聊接腿？那你们俩聊吧！

黄：师爷，你定！

汤：先聊dollar吧！Dollar到手，按照惯例，三七分！

马：你也太不仗义了吧！黄老爷为这件事忙前忙后，你就分人家三成？（比划）怎么说也得对半分啊！

汤：那我，那我错了！

马：你太错了！

汤：哎。

黄：我们还是听县长的，对半分。

汤：（喜悦的笑）哎，好！

黄：如果真有胆子剿匪，两大家族的dollar，就值一根毛！

马：一根毛！

汤：哪儿是一根啊！

黄：（指着马邦德）胆子你是有的！本事呢？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剿了张麻子？

马：黄老爷，（拱手）容兄弟问你个问题。

黄：请。

马：张麻子能劫你的货，为什么不能进你的家呢？

黄：我这碉楼，固若金汤，易守难攻，他进不来！

马：那你怎么就真的相信，只有我跟师爷进了你的碉楼呢？（吹口哨）

三：（对老二，老七）说让咱们撤。

二：撤？

七：那咱撤吗？

三：撤！

（老二，老七等麻匪陆续撤离，老三吹出暗号“遵命，但我很担心你！”）

马：听见了吧？

黄：听见了。

马：张麻子进不来的地方，我能进来！张麻子不想死的时候，我能让他死！

（另两人沉默，帘幕上又出现血迹）

汤：（站起身）又死一个！

黄：你们可以把我供出来嘛！不要委屈自己哦！（对马邦德）马县长，我早看出，你非等闲之辈。

马：（拱手）不敢当。

黄：不过，有胆子剿匪的人，九死一生。

马：哦？何以见得？

黄：张麻子非同凡人。二十年前，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马：竟有如此的缘分。那么，缘从何起呢？

黄：灯火阑珊，他蓦然回首，而我，却隐藏在灯影里。

汤：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

黄：嘘，quiet，quiet！

马：那么彼时彼刻……

黄：恰如此时此刻。

马：竟能如此相像？

黄：像，很像！不过你比他缺了一样东西。

马：不会是我脸上的麻子吧？

黄：当然不是。

马：那么是什么呢？

黄：你不会装糊涂。

马：（拱手）准，大哥！我还在娘胎里的时候，算命先生就指着我娘的肚子说，这孩子将来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装糊涂！大哥，我还能改吗？

黄：改不了，天生的！你看看这位师爷就是装糊涂的高手。Dollar，说成刀。Dollar是什么？

汤：美元，US Dollar！

（三人大笑）

黄：（指着汤师爷）你看你看，装糊涂的天才啊！（拿起酒杯）师爷，敬你的！

（另两人都拿起酒杯，喝了下去）

汤：容老弟真的糊涂一回，剿匪成功之后，追回的烟土，我们只要两成就够！

黄：不行，对半开！为表诚意，预祝剿匪凯旋，一百八十万，马上送来！

马：哎，无功不受禄，现在收钱太早。

黄：黛玉，晴雯！

（门开开了，一女子走下台阶）

马：哎，大哥，美女我也不能要！

汤：哎，美女不要，钱你也不要，你要什么啊！

马：腿！

汤、黄：什么腿？

马：江湖豪情侠胆柔肠之大腿！（拱手向黄四郎）哥！

黄：弟！

马：你的腿，就是我的腿！你的腿，就是我的命！有道是，江湖本无路，有了腿便有了路！

黄：明白，明白！

汤：我也明白！

（女子摔倒在地，手中的盒子掉在地上）

黄：该死的东西！

（女子急忙跪在地上，黄四郎扔出短刀，马邦德急忙抽出长刀挡住短刀，并接住短刀，放入刀鞘中）

马：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姑娘如花似玉，大哥，怒不得啊！

（黄四郎拿出另一只手，握住马邦德的手）

汤：黄老爷！Easy，easy。

（黄四郎与马邦德对视了很久，黄四郎和马邦德逐渐笑了起来）

黄：（拱手）相见恨晚，姑娘钻石，一并送上！

马：哎，我带夫人来的，再收姑娘不方便。

黄：那钻石送夫人……

汤：好！我先替她收着。（走到女子旁边，亲吻女子，对女子）起来吧。

（马邦德看向汤师爷）

汤：不是黛玉和晴雯吗？怎么就来了一个女子？

马：莫非她就叫黛玉晴雯？

黄：说你不会装糊涂吧？起了个东洋名字——

汤、黄：黛玉晴雯子！

（三人大笑）

（帘幕上又沾上血）

汤：（站起身）啊！全死了！

黄：（拱手向汤师爷）师爷，高！（汤师爷拿起酒杯回敬）县长，硬！（马邦德拿起酒杯回敬）

马，汤：黄老爷又高又硬！

（宴席结束）

 

这个场面光看台词可能看不出来。这里运镜及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值得细细品味。

这里有个关于这个名场面的解析视频，感兴趣可以看一下。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Kw411d7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