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风高
“武林盟主,久闻公之大名,阁下若有些许空闲,诚邀一见。”
“阿特拉斯·约克。”
“呵。”
米克捏着这封信纸,冷笑一声,随后把它扔进了壁炉里。
“阿莉雅……”
背后走出了一个睡意惺忪的人影。她黑发黑眼,长发披散在肩上,背上。
凌晨时分雨停了,空气中仍然是湿漉漉的,还有些冷。米克一向起得很早,生起了壁炉。之后起来的就是斯诺·怀特,她揉着眼睛走了出来,估计是被那些外面的鸟鸣声吵醒了吧。
“阿莉雅,你在干什么呢?”
米克看了看面前的这个人。她只有二十岁,既是帝国公主,又是武林盟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米克一定认为自己可能出现了什么幻觉。
她太杰出了。
不过,米克转念一想,自己之前不也见过一个差不多的人吗?那个人也只有二十六岁,和这个武林盟主还关系很好……
米克怔怔看着这个黑发少女,隐约间想起了那一天,一个和她同样妖孽的天才站在教堂的圣像头上,腰间揣着一个铁锤,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大声高喊……
“阿莉雅?”
米克回过了神。
“啊,没什么,烧一些不必要的文件……”
真的是,他到底是不是约翰内斯还不确定呢,自己对他的第一印象怎么是这个玩意?
他又看向了这个少女。
如果你听过约翰内斯的心声,你会怎么样?
你会像阿特拉斯那样,还是像林修容那样,还是……像我这样?
以你的聪慧,你理应成为林修容,但是你又是帝国公主……
文森特·埃尔塔走进了约克城城门。
之前他从封地一路跑到琅琊利亚,找到了薛临渊,但是却发现他的拜师目标武林盟主竟然不在,于是他下定决心在琅琊利亚住下。
但是在琅琊利亚住了几个月之后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琅琊利亚的生活和帝国其他城市不同,甚至估计是全世界唯独一例。
简单来说,就是你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东西。像房子都是自由城分配,因此他带了很多钱,还是只能借住在薛临渊那。其他的像粮食什么的就更不用多说了。
因此,文森特实在是忍无可忍,一听到武林盟主正在带着苏轻罗前往约克城,他就立即动身,一刻也不耽误,甚至都没有跟薛临渊说一声。
毕竟,自己的目标就是当上武林盟主的徒弟,然后学习武功,让自己变强,然后……
……自己还要干什么来着?
自己学了那么多军事知识,能够指挥千军万马,但是自己的武功不强,最后不是被一队强盗劫了闹了大笑话?
“这位兄台,请问你是进城还是不进城呢?”城门的守卫军见到这个人再城门口一动不动,耐心也一点点消失。
“啊,我,我进城。”
这时,文森特旁边擦过去一个人。那个人戴着眼镜,在这个雨后初晴的早上打着一把雨伞,胸前戴着一个红胸章,但是他看不清是什么。
但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身形来看他一定见过这个人!
“呃……这位先生请留步!”他追了上去,拦下了那个人。
林修容停了下来,看着拦下自己的人:“文森特·埃尔塔侯爵,找我有什么事吗?”
文森特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个人。当时他被人从背后打晕,在倒地之前隐约看到了两个人影,这个人很像其中之一。
“文森特·埃尔塔先生,如果没有什么事,请不要挡住我的路。”林修容内心有些不高兴。
文森特还是不为所动,仔细把这个人从上到下都看了一遍。林修容也说不出什么话,他不像约翰内斯,不善于交谈。
“你是谁?”文森特终于问道。林修容嘴角抽了抽,“林修容,共和会。”他简短说道。
“你为什么知道我是谁?”文森特问道,
林修容松了口气:“我曾经见过你。”
文森特忽然想起他说到共和会,估计他是共和会的一个干部,之前偶然见过他吧。他又看了看面前这个人,他的身形确实很像,但是身高却矮了明显一截。
自己倒地的时候也看不太清楚,这只是一个巧合。“对不起,给先生您造成了不便。”
林修容微笑着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匆匆离开了。
“真是一个不善交谈的人。”文森特感叹道。
“尼玛!”
维克多勃然大怒。薛临渊和这个人在琅琊利亚搭档了两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面无表情的人情绪如此激动,第一次见到面前这个人骂脏话。
“那个文森特·埃尔塔是怎么跑出去的?”维克多抓住薛临渊的肩膀,“这个小子之前还大大咧咧说过自己那能力,要是他真找到了武林盟主……”
“安啦,安啦……”薛临渊安慰着这个激动的人,“我现在往约克城去一趟。”
“你去哪里有什么用?别添乱了……”维克多冷静了下来,“反正按照盟主那个瞒天过海的技巧,对付一个文森特还不是简简单单……”
确实,这个盟主欺骗了全世界那么多年,骗一个文森特不还是简简单单?
“你,留下,帮我批文件。”维克多准备找个帮手。
“唉……”薛临渊只好在这里坐了下来。卫生部那边的研究还是再拖一会吧。
“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约克城西城,文森特在那个著名的“百处温柔乡”皇冠大道上走着。衣着光鲜的人行色匆匆,马车在人群中无影无踪,跌跌撞撞地前进。
现在时间是正午,赌场旁边的人还在拥挤着。如果到了晚上,旁边的妓院也开门了,人会更多,穿着也会从各种意义上更光鲜。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那道歌声并没有止住。文森特循声望去,一个白发苍苍,衣着邋遢的老人站在街角,大声用古怪的腔调唱着这一首长诗。这首诗大概讲述了一个叫做“目南”的女人女扮男装,替父从军最后立下战功回家的故事。
雨后初晴,街上理应是比较安静的,他的歌声实在是如此显眼。人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城市里哪怕食不果腹也要衣着光鲜,他的穿着在这个大街上也是如此显眼。
他身边摆着一根长棍,约和他人一样高。他用跺脚打节拍唱完了一遍,便停了下来,静静注视着那些好奇围过来的人。
雨后初晴,街上又安静了。
“先生你在这里影响市容……”几个治安官走了过来。他们肩上并不是象征着怀特皇朝的黑色,而是象征约克王国的黄红条纹。那个老人冷冷看了治安官们一眼。
“我这么穿违反了你们哪个规则?我赤膊了吗?我赤脚了吗?我穿着暴露吗?我站在街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治安官连同周围的人摇摇头,暗自觉得“神经病”便离开了。那个老人看到了文森特,上前一步拉住了他:“你不能走!”
“放开我,先生,治安官可能会以寻衅滋事逮捕你。”
“文森特,埃尔塔侯爵,我郑重地告诉你一件事。”那个人压低了声音。文森特沉默下来,对着治安官摇摇头。
认识他的人,哪怕是一个疯子,也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疯子。
那个人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让文森特的眼睛流出了眼泪。“白马王子,我这里告诉你,这个世界乱了!全部都乱了!”
“男人其实是女人,女人伪装成了男人,人的内心还住着另一个人,你也没有骑着你的白马去救属于你的公主!”
说完,那个人就从文森特眼前消失了。文森特感觉到那个人是用轻功离开的,并且实力十分强劲!
“人是挺厉害,就是脑子可能有些问题,不过我去救公主?帝国不就一个正在开小差的白雪公主吗?我也没有和她有什么交集啊?”
白马王子……文森特忽然想起来,自己那一匹白马被那群山贼劫了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估计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
文森特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封烫金帖子,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约克”一词。在来到约克城之前他就已经写好了拜帖送给那个大王子阿特拉斯·约克。出乎他意料,阿特拉斯迅速回复了他,在回信中不仅邀请他来到王宫里面做客,还说要和他做朋友。
当时文森特就是心中一喜。在琅琊利亚受了三个月的苦,可算是能体验一下好生活了!
毕竟约克王国究竟是多么有钱,他还是很了解的,刚才在西城区他也亲眼见到了约克城的繁华,而这些还只是这个富裕城市的冰山一角。而作为最富裕的王族,竟然邀请他去做客!
文森特当时递过去拜帖,原本也是不指望能够收到回应的。毕竟人家爵位和财富摆在那里,不搭理他也是正常。现在文森特的心情就如同那些赌场里的赌徒,没有带什么本钱,摸牌突然摸出同花顺,赚翻了啊!
但是,无缘无故受惠于人,文森特也知道阿特拉斯肯定要从自己身上拿些什么东西。
不过管他什么呢,无非就是让自己继承王位多一个支持者,省的那个人的拥护者在那边瞎嚷嚷什么“阿特拉斯不是大王子”之类的。不过那个人现在都已经被开除王室了,阿特拉斯继位不是板上钉钉的吗?
文森特把刚才那个胡言乱语的老头抛在了脑后,拦下了一辆出租马车。“带我去约克王宫!”他大声说。
我发现昨天晚上我没有带苏轻罗进赌场真的是太明智了。
“炸弹。”阿莉雅把自己最后四张牌扔了出去,“地主胜利。”
现在我们正在玩一个叫做斗地主的游戏。这个游戏我上一世也从那个侍卫那里学过,据说是一个已经存在了几百年的游戏了。这个游戏因为它规则简单,流程快,这几百年一直长盛不衰,为大小赌场必备项目。
但是面对米克这个赌神,我的技术还是太差了。
苏轻罗一直到中午才醒酒,我就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大致给她说了。不出我所料,柳叶门的调查也只是进行到知道名字的地步,很多人,比如米克,柳叶门并不知道他们的长相。
话说回来,苏轻罗玩牌的水平真的是令人汗颜。属于那种所谓的“慈善赌王”一类的人。要是昨天晚上没有我,她去赌场……
……可能会在两分钟之内把那20元全部输光。
“话说,我一直很好奇,埃德加身为……武林盟主,你是怎么练出如此精湛的赌术的?”阿莉雅又一次问我,顺便对我眨眨眼睛。
“不告诉你。”我还是继续了昨天晚上的答复。她眨眼睛的意思很明显,旁边这位苏轻罗至今都不知道我其实是白雪公主,受到的教育理应和苏轻罗差不多。
但是,重生者这个事情,我是准备瞒一辈子的。哪怕是我最信任的父亲我都没有对他说过,更别提告诉阿莉雅了。
而谎言总是会有被拆穿的那一天。
阿莉雅一边洗牌一边说:“关于你们中午问我席德的事情,我也说了,对于约翰内斯和席德,我也只是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具体你们还是要去问约翰内斯他本人。我只是约翰内斯曾经的好友,我又不是他的父母,我对于他的了解也是有限的。”
“等等,阿莉雅你刚才说你是约翰内斯曾经的好友?”苏轻罗眼睛一亮,发现了盲点。
阿莉雅点点头:“对……曾经,现在不是。”
“那意思说你现在和他绝交了?”
我以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苏轻罗。阿莉雅如果和约翰内斯绝交了,那为什么约翰内斯还会给他写信呢?
“呃……确实绝交过。”
小丑竟是我自己。
“不过我和他的绝交主要是因为理念的不同,其实我和他一直都还保持着联系,只是讨论的东西有变化。”
“你这算是哪门子的绝交啊?”我问。
阿莉雅把洗好的牌放回桌子上,哈哈大笑:“埃德加,苏轻罗,你们两个还不懂约翰内斯这个人!”
我认为这个话题不应该继续下去了,于是闭了嘴。阿莉雅开始新一轮的发牌,她的手速很快,像风一样“唰唰唰”就发好了。
“开牌,我叫地主。”阿莉雅首先说。
“抢。”我跟了上去。
“埃德加,你知道吗,在约克王国公共场合千万不要提到席德·约克这个名字。”阿莉雅把地主的明牌给我。
“为什么?”我一边理牌一边问。
“席德·约克是在十年前离开约克王国的,那时由于一些事——这些你具体还要问约翰内斯,他被开除出了王室家族,所以原属于他的大王子的位置就顺位给了阿特拉斯·约克。然后一切关于他的存在痕迹都被从约克王国抹去了。”
“那为什么在这里连提都不能提呢?是因为有处罚措施吗?”我跟了一张单牌。
阿莉雅停了下来。她是我的下家。“一直有处罚措施。”
“席德·约克身为大王子竟然不能被提起,那不是要处罚很多人?”苏轻罗觉得阿莉雅可能是不出牌了,直接打出一个炸弹。
阿莉雅点了点头。
“那……现在席德·约克在约克城人民心中还有印象吗?”
阿莉雅还是看着自己手里的牌:“十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
我们三个人一言不发。
房间里很安静。
外面也很安静。
我大脑中突然警铃大作!
阿莉雅房子外面突然多了很多人,一个,五个……大概三十多个人,还有杀气!
有两个人离大门比较近,后面跟着剩下的人……
“外面有人,小心!”我站了起来,下意识把手摸向背后,才发现背上的剑已经被我放在一旁的沙发上了。
阿莉雅先是愣了一下,忽然又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埃德加,你先躲到楼上我的房间里面,书桌左边下数第三个抽屉里有易容面具,赶快戴上!那个人冲你来的!”
我没有犹豫。没有人比阿莉雅更了解这里了。我立即冲上了二楼,躲到了房间里,然后耳朵贴着墙壁听着外面的声音。
“开门!”
“开门!”
“我是约克王国大王子阿特拉斯·约克!”
“米克·罗曼诺夫,我的朋友听说武林盟主和苏轻罗小姐在你这里借住,特地前来向武林盟主拜师学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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