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魔镜飞！（19）

十八，风起（上）

面前这个人肤白如雪，红衣似火。

约克王国的王子，王位第一继承人，阿特拉斯·约克，现在就坐在这一个赌场的贵宾室里。

这里是约克王国最为豪华的赌场，也是赌神米克·罗曼诺夫手中最大的的赌场。

这个赌场与其他赌场不同，进这个地方先是要交一笔费用，称为“入场费”，隔绝了很多来撞大运的疯子。接下来有专门的人士把你引入到一个房间里，询问你到底想要玩些什么，下好单，才能去大厅。如果是熟客，那还能指定接待人员。

大厅也干净整洁，还有食物供应，突出的就是一个贵族感。

阿特拉斯一进到这个房间就看到这个人了。这里是第一贵宾室，所以这个男女难辨的人就只有一个身份了——米克·罗曼诺夫。

“欢迎欢迎，艾丁格尔帝国约克王国第一王子，阿特拉斯·约克。”

阿特拉斯看了看这个房间的内饰。其他的贵宾室都是金碧辉煌，桌子上摆着好几个金雕像，一股土豪的气息。这个不对外开放的第一贵宾室里面竟然装修得清新淡雅，还设立着屏风香炉，令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阿特拉斯看着房间的内饰，“哼”一声冷笑了出来：“原来你的审美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庸俗啊。”

米克的头发长度过肩。他自己把玩着自己的发梢：“王子殿下大驾光临，我也自然要拿出一点诚意才是。”

“诚意？”阿特拉斯直接在米克对面坐了下来，“那你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诚意？”

米克停止了把玩，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了自己鼻子两下。“我用我真正的样子来见你，没有易容，这难道不是最大的诚意了吗？”

“那你能否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性别？”

阿特拉斯面前的米克，披着一头披肩长发，身上穿着一身红衣，衣服的下摆敞开着。说是长袍不对，说是裙子也不对。他的肤色白皙，脸庞清秀的宛如一个女孩子，但是胸前的一马平川会让人怀疑自己刚刚定下的判断。

米克用手托着腮，支在两个人之间的桌子上，做出认真思考状：“我是男的还是女的呢……”

阿特拉斯只得忍者不爽。他无法对面前这个人做任何的事情。面前这个伪娘（如果米克是一个男孩子）现在控制着约克王国三分之一的赌博生意，他在其他地方的权力甚至还不为人知，就如同那共和会一般神秘。

但是，阿特拉斯敢肯定，如果自己在这边动他一下，第二天约克王国必然大乱。

阿特拉斯也懒得继续寒暄下去了：“我就开门见山了。现在约翰内斯大张旗鼓来这里，武林盟主现身来到这里，这些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

米克摇了摇头。“我在两年前就和共和会脱离干系了……不过既然王子亲自到访，我可以告诉你另外几个消息。”

米克拿出了两份名单：“你也知道，朝堂上现在分为两派，一派是支持改革的激进派，一派是反对改革的保守派。现在这两派的官员都在往这里赶来。”

“为什么？”

米克一字一顿地说：“斯诺·怀特。”

“有的人声称在帝国西北见到了斯诺·怀特。”

阿特拉斯举起手：“停，我还有想问的问题。”

“难道白雪公主对于你不重要么？”米克眯着眼睛，笑得意味深长。

阿特拉斯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我今天来，是想问你关于约翰内斯的事情的。我先问，约翰内斯真的会来这里，对吗？”

米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阿特拉斯王子，来到约克王国的是席德，不是约翰内斯。”

“唉，不是，你我都知道席德和约翰内斯是——”

米克捂住了阿特拉斯的嘴，眼睛对视着阿特拉斯：“你知道吗？席德和约翰内斯并不是一个人。但是他们又很快是一个人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阿特拉斯觉得，如果自己面前这个人不是当年约翰内斯的好友，他一定会认为对面这个人疯了。

“阿特拉斯你也见过了，约翰内斯他只要有一个能够讲话的空间，他就会表达出自己的看法，吸引一大群人。”

“所以。”米克一边说话一边倒着茶，“你要不想让约翰内斯在这闹出乱子，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给看起来。”

阿特拉斯看着面前这个半透明的液体。他还是一口没动，站了起来：“感谢配合。”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米克目送他离开，接下来把门给锁上，手往衣服里探去……

 

我虽然放出了武林盟主要造访约克王国的声音，但是我并没有以武林盟主的身份到达约克王国。刚才进城的时候，我报的身份就是埃德加。

苏轻罗也自己准备了一套身份。我看着苏轻罗熟练地报了一个名字，心中五味杂陈。当年身份证明是用来辅助治安的，管的特别严，结果现在就连江湖门派都能有假身份证明了。

这个制度名存实亡啊。

按照常理，我对于此应该高兴，因为我享受到了这个带来的便利。但是我此时的内心很忧伤。毕竟我是武林盟主，我也是帝国的公主。

约克城的道路是很狭窄的，人却是很多的。社会上各种人都能在这里碰见。

 

早春的雨是频繁并且密集的，细雨朦朦胧胧下着，连续几天不断。太阳在这个季节正在四处流浪，风也不会光临这里。细密的雨丝编织成了覆盖着陆地的雾。

雨脚密密落下，击打在地面上，然后就完全消失了，在地上迎接着后面的雨滴。

雨中的马车丝毫不减速，在狭窄的道路上横冲直撞。几个路边的商贩赶忙把摊子向后拉。马车的车轴撞倒了一个路过的人，他倒了下去，但是马车并没有丝毫的减速，只是那个车夫叫骂了一声，让他以后长点眼睛。

镀金的马车很快隐没在了雨中，里面的居民又一次走在了街上。他们穿着粗布衣服，过着平常的生活。

远方的赌场金碧辉煌，今天的大雨也挡不住那霸气的金色穹顶。我看着身边的人，他们并没有对那些约克王国的招牌有什么注意。仿佛那个纸醉金迷的约克城并不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

我和苏轻罗对视了一眼。苏轻罗眼中尽是掩不住的震惊。

“十里金银道，百处温柔乡“，这是对于约克城的形容。每一年因为这种辞藻而来到这个城市的人数不胜数。他们沉醉在那十里金银路上面流连忘返，见到了这座城市的辉煌。

但是，在这种奢侈背后，就是这种社会：贫穷，杂乱，甚至生活条件还不如一些乡村的佃户。

我之前听过保罗的总结，也自己按照他的方式做过报告。刚才我像保罗一样，问了他们平常都是做些什么营生。棚户区总是泛着一股令人不适的气息，很难想象这就是他们的家。

他们的职业五花八门，有的是为那些外来旅客当苦力，有的是在城市中运粮食，有的人是在街道上干清洁。

干清洁的人家里脏乱不堪，在田间一年到头劳作的人最后还是难以果腹，在工厂里制造铁轨的人可能一辈子坐不上几次火车。

而那些享受着这些东西的人并没有付出什么。田间那些地主，他们的土地虽然是通过参军得到的，但是很多是他们父辈祖父辈努力的结果。

这二十年都没有打过仗了，现在这些地主相当于一出生就喊着金汤勺。他们没有付出任何努力，但是却坐享其成，还压迫那些人从他们身上掠夺财富。

这么说，我怀特家族，其实是艾丁格尔最大的地主……

“姐姐！我们走吧！“

苏轻罗叫了我一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刚才在想些什么？身为帝国的公主竟然想着这些东西……

为了隐藏身份，我事先和苏轻罗商量好了，我和她互称姐妹。我是姐姐，她是妹妹。经过了路上两天的磨合，苏轻罗和我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叫法。那些约克王国的人还认为武林盟主在路上呢。

“姐姐，这里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还有这些跑来跑去的老鼠……我们赶紧走吧，你这何必呢？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吗？“苏轻罗一边说一边拉着我走出去。

“这里的味道很难忍受吗？“我闻了闻空气中的气味，是有点刺鼻，不过还好，不至于让人无法忍受。

苏轻罗难以置信看了我一眼：“你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家庭？这里面恶臭腐烂的气息到处都是，泔水摆在外面，你是怎么能忍受的？你是练了什么特别的功法屏蔽臭气吗？“

啊？刚才那气味对于苏轻罗是那么恐怖？

“不对，你武功这么强，见识那么广，家里条件一定不错……“苏轻罗喋喋不休拉着我往那些繁华干净的地方走去。

噢，我明白为什么了。

这就是我上一世最后一年的日子。

上一世约翰内斯和那个共和会的……林修容，带着他们的“红军“一路从琅琊利亚打到皇都，把我推翻了。之后他们组建政府，维克多担任了政府主席，而我在此之前就已经进入了牢房。

这个监狱是位于皇都城内的监狱，专门用来看押重刑犯，像什么谋反，间谍，泄露军事机密之类的。这些人进了这里，除非有冤情，不然基本不会活着出来。

而对于这些“能人”政府从来不会客气，条件要多差有多差。

而我就亲身体会到了这个条件。约翰内斯，维克多他们倒还讲点道理，不会在食物方面为难我，但是那个环境却没有丝毫变化。

原因很简单：新政府遭到了几乎所有国家的敌视，周围国家都发动了入侵战争，人民临时政府根本没有空收拾牢房环境。

四年后，战争结束了，约翰内斯带领着红军大获全胜，然后……

……忍受四年这种气味的我就和文森特一起被判处死刑。

我哑然失笑。上一世在这种环境中待了四年，虽然现在20年过去了，但是自己对于这种气味的耐受能力还是存在着，就像自己上一世学会的做家务一样。

苏轻罗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脸色渐渐好转。“呼——哈，好多了。”

我看着苏轻罗劫后余生的样子。有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行动真的很好。

“你在这边有什么人迎接吗？”苏轻罗发问。

啊？

“我还以为你们柳叶门做好准备了……”

“……”

“……你身上有多少钱？”

“……500元，苏轻罗你有多少？”

“20。”

我和苏轻罗对视良久。这一共520元，哪怕是单人间也不够一晚上的。约克城物价高的吓人，叫一个出租马车起步费都要50元，一个晚上低于500元的旅店那更是找不到。

当然，离开约克城市中心还是有很多的，但是苏轻罗肯定不能接受。

我叹了口气。苏大小姐果然是没有受过苦，如果是我一个人我就随便找一家去投宿了。武林界在约克城也没有分舵……

这时，在细雨朦胧中，我抬起了头。傍晚的天空泛着白雾，雨滴编织成的纱帘中那些建筑格外醒目。

赌场。

“要不去碰碰运气？”苏轻罗抢先问道。

我看了看这一条街。这条街就是出名的“十里金银路”，一条路上赌场无数。我看到了那个最大的赌场，最大的赌场应该会正规一些吧？

“你会赌博吗？”我问苏轻罗。

苏轻罗摇摇头。她作为豪门大派的千金，理应和这种东西绝缘的。“姐姐你呢？”

“会，不会太多，只会一点点。”

苏轻罗肉眼可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姐姐你怎么会这些？”

“秘密。”

我让苏轻罗把脸蒙住。她是柳叶门大小姐，虽然见过她的人少，但是赌场，尤其是这种豪华赌场里面神仙云集，万一有什么意外被认出来，那我们两个就出意外了。

至于我则不用。毕竟见过我的人……应该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和苏轻罗拿着仅有的520元向赌场走了过去。

“入场费一个人500元。”在门口的一个工作人员仔细看了看我们两个，说了一个令人泄气的话。

我看向里面。不同于我的刻板印象，这个赌场里面安静，整洁，一看就给人一种正规感。

“行！我付！”我转过身。苏轻罗很识相点了点头，站到了外面。

“我进去就是摆设。姐姐放心，我武功很强的，你就在里面去赌吧。”

我点点头，交了那500元。另一个工作人员把我领到一个单独的房间里去。

“女士，请问您要兑换价值多少的筹码？”那个服务员在隔间里面很客气地询问我。

“二十元。”这是我的全部身家。

那个服务员的表情十分明显地抽搐了一下。“女士，我们这边有满500加50的优惠活动……”

“二十元。”我重复了一遍。

“是。请问女士您主要想玩什么？各种项目我们这边应有尽有，我可以为您带路到各个专区。”

好家伙，还挺高级的啊。“骰子。”

“好的，女士请走这边……”

 

此时，第一贵宾室里。

“东家！东家！”那个先前在门外的工作人员一路小跑，一把推开了这个闲人止步的门，在贵宾室中间坐了下来。

旁边的工作人员没人阻止，毕竟东家之前已经吩咐过不要阻拦了。

“请不要对我用敬辞，叫我本名，人没有什么高低贵贱。”里屋的人仍然是穿着一身红衣，慵懒地半躺在椅子上，手指卷着长发。

那个工作人员呼了两口气，把门关上。“东——米克，你让我找的两个人找到了。”

他从制服口袋里拿出了两张画像，上面是两个女人。

“一个是一模一样，另一个把脸遮住了，但是面形差不多，应该八九不离十。”

米克看着对方，又把视线放回到这两个画像上。“她们自称是什么关系？”

“呃……姐妹。”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米克突然拍着桌子笑了起来。“娘嘞，苏轻罗你这认的姐姐简直是天下无双啊……哈哈哈哈哈……”

“米克，怎么了？”对方显然是被吓住了。

“没什么，一个阔别两年的老朋友前几天寄来信件，托我关照这两个人。”米克收拾一下自己的形象，站了起来。

工作人员简单说了一下这对“姐妹”在门口的举动。米克点了点头：“今天晚上就交给你来管事了。”

“咦，东家，米克你要去干什么？”这个工作人员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东家手下干了三年，算是一个老员工，帮东家管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是这一次，东家让他管事，没有实现和他说啊！

“没什么大事，出去走走。”米克打开了贵宾室后面的暗门。

“对了，之后我的名字叫做阿莉雅。”

米克关上了暗门，贴着门确定贵宾室里面已经空了，之后就往里面走着。

“呵，堂堂帝国公主，竟然是这个回事，还和苏轻罗来赌场……”

“约翰内斯，你真的是给我准备了一份大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