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魔镜飞！（18）

十七，魔镜

苏轻罗的衣服被我弄了个透湿，我也很快被她赶了出去。

柳叶门给我准备了最高等级的住宿。应了我的要求，这是一处僻静的地方，几间房子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武林盟主府。这个地方里面除了我没有任何人，毕竟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不能保证这些柳叶门的人不会把“武林盟主是女的”这一个劲爆的消息保守一辈子。

那还不如没有人知道。

这三个月我不断地奔波，却从来没有过属于我自己的空间。我一直用着埃德加的身份，所以那些招待所都是给我普通的单人间，连隔音都没有。遇见保罗之后，我就干脆每天晚上和保罗合住，更没有什么个人空间了。

而为什么我要一个个人空间？

我拿出了那个我提了足足三个月的包和箱子。我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没有见识过魔镜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我带着它们走进了浴室。这样即使有人闯进来，他们看到我在洗澡，也不会冒冒失失进来打扰我。

话说这里的浴室真大啊，甚至我都不能说这是浴室，我认为这叫做游泳池更为合适。我打开了浴池下面的加热器，下面的煤炭被点燃了，加热着浴池中的水，水上冒出了一道又一道白气。

我从未用过浴池洗澡。皇室崇尚节俭，我在皇都洗澡都是用浴桶了事。琅琊利亚那边的盟主府虽然有浴池，但是我又不常用，约翰内斯干脆直接把它改造成了公共澡堂。

没办法，这玩意太奢华了。

水热了，我脱了衣服泡了进去。这和浴桶的感觉差不多。洗澡这种东西就和衣服一样，让自己洗干净就可以了，用这种大池子只不过是一种奢侈的享受而已。

我摇了摇头。我可不是来泡澡的，我还要干正事呢。我打开了布包，拿出了那个被包得严严实实的魔镜。

铁箱子被我放在旁边。父皇说，魔镜只有在这个上锁的铁箱子附近才可以工作。如果铁箱子不在魔镜旁边，我就只能放血强行启动，但是这比较费我自己。

我一层又一层地把布条拆开。这实在是一件紧张的事情，因为就连苏轻罗也不知道我是帝国公主，如果现在有人看到了我手中拿着的魔镜，那我的人生在某种层面上就已经结束了。

按照约翰内斯的说法，这叫做社会性死亡。

 

“魔镜正在启动……”

“启动成功，魔镜开始工作。”

那个镜面中间的画面开始不再真实，缓缓地出现了涟漪一样的痕迹。这不是我知识范围内的东西。

可能，这就是魔法吧。

毕竟约翰内斯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人类尚未解释呢。

我觉得，自己这一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把约翰内斯的话当做了真理。他是仇人，我很清楚，但是他是一个十分厉害的人。

这令我很矛盾啊。

“少女，你是否在发呆？”魔镜忽然发出了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魔镜……”我顿了顿，觉得应该先问一些问题活跃一下气氛，“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

“……”

看来还要再问一个问题。我清了清嗓子，问：“我是谁？”

“你是斯诺·怀特，艾丁格尔帝国怀特五世独女，谥号为怀特六世。在上一世，你的男妃是文森特·埃尔塔。上一世你即位后由于五世皇后废除改革导致国家政治混乱，财政亏空，因而默许男妃对外发动侵略战争，最后被林修容，约翰内斯等人暴力推翻。这一世你是……”

“停停停！”我现在浑身湿漉漉的。一部分是因为我现在在泡澡，另一部分是因为浑身的冷汗。

“你……知道我是重生的？”

“是的，重生者斯诺·怀特。你这一世……”

“行了行了，不用说下去了。”既然我是重生者这个事实魔镜都知道，那魔镜肯定知道我现在的情况。

时隔20年，自己重生的事实还是让“他人”说出来了。

“少女，不必为此而沮丧。你作为万千重生穿越者之一，不必因此而灰心丧气。你的命运生来不凡，你的未来无限可期。”

“你现在来到了命运的‘龘’字路口，你上一世的命运走向了毁灭，你这一世的命运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命运？毁灭？什么东西？“你是这个世界的神吗？”我开口问道。

“世界上本没有神，信神的人多了，便有了神。”

说真的，从魔镜嘴里吐出来这句话真的是一件让人感到忍俊不禁的事。

我往自己的身上涂抹着皂角。好久不曾这么洗一次澡了，一次就得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魔镜就在我背后，但是它并不是人，所以我根本不在意。

“魔镜魔镜，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我一边冲洗着身体一边问。

“少女，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知道的东西，那些未解之谜我也无法解释。所以我无法解释你为什么重生。”

我点了点头。“那你可以读心吗？约翰内斯现在对我忠诚吗？”

魔镜沉默了一会：“我不能读心……约翰内斯对于你的忠诚，必须要你自己去探索。”

“为什么？你不是什么都知道的魔镜吗？”

魔镜“嗤”了一声，说：“我不是无所不知的。每个人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如果你想请求我的帮助，那就要付出相对应的代价，而这个代价有可能是不可挽回的。”

“比如，远离中枢让我工作就需要你用血液为代价。”

“之前已经有好几个人向我付出了代价，让我帮他们实现了一些事。这个交易不能反悔，你只能决定了交易才能得知你的代价到底是什么。少女，你决定好了吗？”

我缩了缩头：“没有。”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刚才魔镜的回答中我清楚听见了“之一“这个词。这说明这个世界上重生的人肯定不只有我一个，但是我不准备继续追问。毕竟这种问题问魔镜，肯定不是我免费就能知道答案的。

“少女，我是有使用时长的。当你把我放到那个铁箱子的中枢旁边的时候，我就能缓缓充能，你启动并使用我会然我耗能。我现在还能持续工作五分钟。”

什么？你这麻烦玩意还有时间限制的？

“少女你也可以选择放血。”

“那我问一下，你能不能免费告诉我约翰内斯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魔镜并没有给予任何反应。过了好一会，魔镜镜面上的空间又一次波动了起来，渐渐一串字符水落石出：

席德。

 

“你知道席德是谁吗？”

晚上，苏轻罗来到了我的住处。我和她都已经吃过饭了，而苏轻罗对于我喝茶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阴影，所以我和苏轻罗坐着的桌子上什么都没有。

苏轻罗用手肘撑着桌面，手托着头，另外一只手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初春的风还是有点冷的，旁边的壁炉里面的火焰一跳一跳，在这个灯火透明的客房里并没有发出多少光。

外面的风有点大。帝国西北部还是比帝国南部的皇都要冷的。

“啊，你说席德啊？席德……如果你还在想关于约翰内斯的事，那他应该指的是约克王国的三皇子。”

苏轻罗话锋一转：“但是，这个席德·约克经常出现在大众视野里面，我还去过他的游行仪式，不可能是约翰内斯。”

我盯着她的眼睛，从我两世为人锻炼出的察言观色的技巧来看，苏轻罗并不是在说谎。

“盟主，我这里还有一个消息，顺便查到的，你要听吗？”

我看了看这个房间。这个地方不算太大，但是装修的很别致，屏风和桌台错落有致，外面看上去很小，但是在里面的人却觉得这个房间很大。橙黄色的灯光照耀在了我和苏轻罗的脸上，房间里的两位少女脸上都被映出了红晕。

“三年前，约克王国秘密收集有关于易容术和轻功的书籍，用途不得而知。而最后给了约克王国易容术的，是一个叫做米克·罗曼诺夫的人。而我们查到，这个米克曾经是约翰内斯要好的朋友，但是两个人在两年前就几乎断绝了一切往来。”

“等等，等等，让我捋一捋……”这这这，又来好几个人啊？先后又出现了席德·约克，还有米克·罗曼诺夫，这两个人都和约克王国有关，并且米克当年还是约翰内斯的好友。

魔镜不会撒谎，所以约翰内斯和席德一定有联系。但是约翰内斯不是席德，甚至不是约克王国王室成员……

但是还有一个易容术……三年前……

等等！三年前……那正好是薛临渊开始习武的时间！

薛临渊身上除了医术以外，就只有易容术和轻功。时间还恰好对上了，这应该不仅仅是巧合！

“那个米克·罗曼诺夫现在是做什么的？”

苏轻罗有些狐疑地看着我：“你作为武林盟主，竟然还不知道他的大名？他可是被称为赌神的人啊！”

啊，我好像听过。

赌博这种东西是怀特皇朝一直禁止的，但是政府并没有强制诸侯国取缔赌博。约克王国就是现在艾丁格尔少数几个可以合法赌博的地方。

作为一个只有一座城市的王国，约克王国为了避免破产，就通过开设大型赌场来建设王城，让王城变成了一个著名的旅游景点。我在上一世去过一次，那个王城可以说是纸醉金迷，奢华程度难以想象，那些有钱的人出行的马车，都要在外面镀一层金！

毕竟赌客可能有输有赢，但是庄家从来不会亏。

当然，大多数人并不是这么富裕。约克王城周边就是一大群一大群的农村，约克城的繁华对于周边农民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他们仍然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过着穷困的生活。

赌场的繁华又让那里的地下世界万物竟发，各种黑恶势力都盘踞在那里，与约克家族沆瀣一气，赚着见不得光的财富。

换句话说，整个约克王国就如同一个赌场，光鲜亮丽，但是又肮脏透顶。

“这个米克·罗曼诺夫凭借一己之力赢下了一个赌场，还天不怕地不怕，最后大家一查，发现她背后竟然是共和会！奇怪吧？共和会也会收赌徒！但是很快大家就不奇怪了，因为共和会在这个赌场旁边建成了约克王国的第一个支部……”

“等等！你说共和会！”我忽然站了起来，“苏轻罗，你关于共和会知道多少？”

苏轻罗两手一摊：“钱。”

“没有。”不然我之后要一路讨饭到琅琊利亚了。

苏轻罗忽然神秘一笑：“那……你到时候答应我一个要求，如何？”

我立即点头。

苏轻罗叹了口气：“共和会……我们还没有查过。但是我们可以确定它的会长是一个叫做林修容的人，从不露面，只有少数高级干部知道他的样子，真实身份更可以说是无人知晓。

“另外我还知道，约翰内斯和共和会是一个合作关系。约翰内斯和林修容可能达成了某一种合作，使得共和会的指导思想由约翰内斯决定，但是具体管理由林秀容负责。“

“……就这些了。“

“好好好！很好！“我大笑着拍着苏轻罗的肩膀。共和会的领导人是林修容，不是约翰内斯，米克也是共和会的人，这些信息特别有用。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我在脑子里面画了一个草图。约克王国我之后肯定要去一趟了，现在我的武林盟主身份暴露，武林各门派肯定也会跟着来到约克王国。

共和会在约克王国那边有米克·罗曼诺夫，在武林界有约翰内斯，这两个人肯定也会到约克王国。那个林修容估计也会来。

现在，维克多估计也是共和会成员，薛临渊不明，可能和那个席德·约克有牵扯。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动向。

“盟主，我也要跟你去！“苏轻罗冷不丁又喊了一声。

“你去干什么？“

苏轻罗脸有些红，笑着看着我。“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停停停！“

好吧，虽然不知为什么，但是苏轻罗也会来。再加上皇室政府中的皇后一派，父皇一派……

啊，他妈的，这将会比我逃出皇都还要热闹啊。

 

皇都里，林修容告别了皇都分部部长，小矮人老大。

“约克王国。“他说。

琅琊利亚，维克多气冲冲地批着文件。

“约翰内斯去约克王国了。“他对薛临渊解释。

柳叶门，一个弟子正在传播着八卦。

“苏师姐要和武林盟主私奔去约克王国了！“

约克王国，一个人径直走进了赌场的贵宾休息室。

“你们这些人隐蔽起来，不要在这个节骨眼搞出什么乱子，明白吗？“他下着命令。

 

帝国北部。

“众人拾柴火焰高，集体合作公社好。” “坚持共和会的领导，推进土地改革。”

保罗·米勒读着墙上的标语。

“吱呀”门被推开了，一个人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这个人穿着单薄的衣服，但是浑身是汗，显然是经历了高强度的劳动，在这个乡村中，只有干农活才有如此功效。

他几个箭步冲过去，披上了放在桌子上的大衣，然后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咕嘟咕嘟”喝了起来。一杯水就这么被一口气灌了下去。

“抱歉啊老弟，这个地方刚刚打了地主分田地，各种东西还要处理，回来的有点晚了。怎样，之前调查的顺利不？”那个人的脸并不怎么黑，以前估计是一个读书人，几天的农活让他的肌肉扎实了很多，但是皮肤还是暴露了他并不是一个农民。

他是保罗的哥哥，卡特·米勒，目前是这个村子的土改特派员。

“行了行了，没有遇上什么特别的事。”保罗觉得埃德加既然这么信任他和他做朋友，他也不应该泄露秘密，“哥，我有一个问题要问。”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看到有的恶势力欺压百姓，而我又可以剿灭。尽管这是很残忍的事，因为这会牵扯到很多无辜的人，我是不是也应该这么做？或者说，我们共和会的人都应该用暴力手段解决这些问题？”

“嗯……那不然呢？”

“我能不能走法律的程序？”

卡特笑着拍了拍保罗的肩膀：“批判的武器少不了武器的批判，枪杆子里出政权，约翰内斯总书记讲的，你忘了吗？”

“但是，如果拥有这种武器的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敌方，那我该怎么办？”

卡特沉思了一会，说：“你可以试着去争取他，比如提出邀请他加入共和会，做他的入会介绍人。嗯……”

卡特·米勒的目光冷了下来。“如果对方表达出反对共和会的态度，那还是把他消灭为妙。”

“弟弟，你下一站是哪？”

保罗望向了门外：“约克王国。”

 

晚上的天空刮着凛冽的罡风，在地上刮了几圈，回天上去了。

约克王国里面，此时已经是暗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