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国家

国家第二

国家，是从建城开始的。

传统的城市，尤其是古典时期的城市，大多都是有城墙的。

而在城墙之内，就是城市，就是实际控制的领地，在拉丁语中，就是pomerium。

在pomerium之内，往往是人口最为密集的区域，也是手工业、商业最发达的地区，比如希腊的雅典、中国的长安和洛阳，还有那用Servian Walls围起来的七座山丘，被起名叫罗马。

这么说，城市很好咯？也不尽然。

不仅现代的工业城市有着严重的城市病，古代的那些城市也往往并不美好，不信，看看中世纪的法兰克福和伦敦。

那么为什么每个文明都要建城？

为了安全。

正如《荀子》所说，人类是十分脆弱的。论气力，人类比不过虎豹；论运力，人类比不过牛马；论交通速度，人类更比不过苍鹰。

人类凭什么成为地球的主人？

荀子的说法，用现代话语说出来：因为人们结成群落，结成部落，结成部落联盟，最终结成国家。

在冷兵器时代，攻城往往意味着长达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持久战。若不是在会战中占据绝对优势，任何一方都是不敢贸然对大城市展开围攻的，因为那意味着背后随时暴露在敌人兵锋之下，随时可能被城内外的敌人里应外合。

因此即使是热爱自由的雅典人，也在公元前479年建造起了雅典卫城。

事实上，城邦（polis）就得名于护卫城墙（acropolis，其中acro-意思为高的）。

有了高耸入云的城墙，就能抵御敌人猛烈的进攻，而围城战往往长达几年，这就意味着，还要储存一定的粮食，以免成为被智氏围困的晋阳城。

迦太基人，在第三次布匿战争中，则准备了三年的粮食；君士坦丁堡陷落前，地窖里的粮食也堆积如山。

粮食由谁生产？当然是农民。

也难怪最早建立起国家的文明，比如两河文明、印度文明、中华文明，都是农业文明，他们也都先建立城市，再以城市为中心，发展农村，建立城市国家，比如：苏美尔、阿卡德、商（啊没错）、赫梯、腓尼基，都是如此。

对于农业民族来说，安居才能乐业。这就不但要有前哨，还要有退路。靠近田地的村庄就是前哨，有着高墙的城市就是退路。兵荒马乱，可以进城避难；遭遇灾年，可以进城要饭；有余有不足，则可以进城交换。【1】

高耸的城墙保护了农民，保护了城中成千上万的人，也保护了其中的首领。

首领，各个不同的民族，也是不同的。

【1】选自《易中天中华史·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