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魔镜飞！（17）

十六，柳叶门

帝国西北，柳叶门。

前几天武林盟主的来访让这里十分热闹。当时武林盟主穿着一身黑斗篷，差点被人当作可疑人士抓起来。当这个人出示了盟主令之后，整个门派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下山来迎接。

据说这柳叶门门主的女儿，苏轻罗苏小姐还曾经给这位武林盟主写过情书。武林盟主还回信，称赞她是一个好人。因此各路八卦大师都过来打听消息。

 

武林门派，其实就是一种特殊的地方领主。

话本小说中的大武林门派，动不动就是几十万人，声势浩大，方圆百里的地盘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

现在，身为艾丁格尔二大门中的柳叶门，全门派加起来，弟子不过2000……

因为，练武这种东西还是要看天分的。修炼出内功的人是万里挑一，并且很消耗时间，不乏有在练内功练了一辈子一无所成的情况。而至于练外招，如果没有内力，那为什么不去帝国的军队呢？军队的待遇比这些武林门派的待遇高多了。

所以柳叶门虽然领地大小在整个艾丁格尔都不容小觑，但是仍然过得很惨。2000名弟子，有内力的只有500多，剩下的还有1000只是在门派里面挂一个名，去帝国军队了，另外几百人要么是年纪太大太小军队不要，要么是对门派忠心耿耿，要么就是立志在门内混吃等死的废柴。

柳叶门在斯图尔特王朝弟子上万，结果现在山门空空。为了缓解这个问题，柳叶门长老向师爷约翰内斯取经，开设“武林传武公益班”和“柳叶门冬令营”，让各路人士在闲时交学费学武，总算是让山门的人多了一点，财力稍微多了一点。

艾丁格尔的武林门派自从怀特皇朝以来就一直不好过。所以，原先只是十个国家的精神领袖武林盟主就变成了门派的实际领袖，负责统一各门派意见——没办法，抱团取暖。

哦，你说其他九个国家？他们也都听从武林盟主的号令，但并不是抱团取暖，而是怀特王朝100多年给这些国家和门派持续的“照顾”。帝国政府把武林界当作对外沟通的重要一环，所以建国以来一直没有对门派们开刀，还默许了武林界购买琅琊利亚的行为。

 

我看着面前的苏轻罗。这个苏小姐在去年给我写了情书，我后来回信向她解释了我其实是一个女人，她也解释了那天约翰内斯太激动把“苏小姐”喊成“钱小姐”的事实。

而现在，我和她的关系很好。

“埃德加，你今天来我们这里干什么？”

我现在坐在苏轻罗住处的客厅里。柳叶门人少，最不缺的就是房子，更何况苏轻罗是掌门的女儿，按理来说还是下一任掌门，她的住处简直可以和我的行宫有得一拼。

“因为，你是我很好的朋友。”我笑着看着她。外人不知道我是女的，武林盟主的性别可以说是最高机密，我愿意告诉她，那就是因为我很信任她。

这具体还要扯到上一世的事。上一世约翰内斯带领共和会起义，建立艾丁格尔人民共和国，这个苏轻罗就是在帝国西北拉起大旗，反对约翰内斯，拥护怀特皇朝帝制。

并且，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线，她会参加今年的武林大会，最后惜败在约翰内斯手下。所以以此推断，现在武林界打得过她的，只有我和约翰内斯。

这种人竟然还给我写了情书，所以我一定要拉拢。

“你知道吗？门派里的其他弟子都知道我给你写过情书的事情，所以你现在在我房间里，那不就是落人口实吗？”

“那我不在意。”我耸耸肩。同为女性，何苦互相为难？

苏轻罗身子凑了过来：“盟主怕不是不知道，我们柳叶门，是从当年的合欢派分裂出去的吧？”

“所以呢？”我双手一摊。

合欢派我知道，是一个已经消亡的门派。合欢派并不是什么话本小说中所形容的纵欲之地，只是一个通过开妓院维持开支的门派罢了。

所以话本中说的正道中人合力剿灭合欢派更是无稽之谈。合欢派灭亡的主要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斯图尔特皇朝时期的《妓院法》，规定只有贵族可以开设妓院，第二个是怀特皇朝发起的廉政运动禁止官员逛妓院。

于是，在失去了合法经营权之后，又损失了贵族和官员两大主要客户，合欢派因此破产，灭亡，成为了“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之处。

苏轻罗撇了撇嘴，看了看外面。“盟主，附近有人吗？”

我闭上眼睛，好好感应了一下。“没有杀气，应该并没有什么人在偷听。”

“好。”苏轻罗从衣袋中拿出了一张纸。

“盟主，你之前秘密嘱托我调查的东西我搞到了。”苏轻罗把那张纸给我。

“约翰内斯的身世我还没有查到，但是我查到了约翰内斯在来到琅琊利亚当你的师爷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居住在这个地方。”

那张纸最上方有一张地图，我和苏轻罗共同看向那里。

“约克王国。”

这个领地只剩下一个城的王国。

等等！约翰内斯的全名叫做约翰内斯·费德里克·约克，而约克王国王族的姓氏也是约克！

“我还看了约克王国王族成员。”苏轻罗指向了下面的那一张表格。“约翰内斯大概年龄是在40以下，我通过一点渠道拿到了约克王族家谱，上面并没有任何叫做约翰内斯的人。”

“私生子倒是没有记载，但是现在的约克国王是把所有的私生子全部收进自己王宫抚养，我之前也让人打听过，没有人记得有约翰内斯那样的人。”

“所以，我认为哪怕约翰内斯是王族，他的血缘关系也很淡薄，和平民无异了。”

“嗯……你的意思是说，你只知道约翰内斯之前生活在约克王国一段时间？”我很快总结出了苏轻罗给我的一切信息。

苏轻罗点了点头。“是的，约翰内斯行事隐秘，我很难再查到什么东西。”

“那你这些信息都是怎么来的？”我很清楚，像家谱一类的东西，不可能是柳叶门这种门派能通过正常渠道能得到的。

苏轻罗嘴角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你忘了吗？”

“我们柳叶门，脱胎于上古大宗，合欢派。”

嘶——毛骨悚然，我的眼皮使劲跳了几下。

“盟主，我觉得你如果真的想知道师爷的身份，你还是要约克王国亲自走一趟。”

这时，外面忽然刮过了一道强风，把门吹了开来。门吱吱呀呀叫了几下，忽然又“哐”一声，摔回了门框里。

我的手因此一抖，茶杯中的水泼了出去，然后……淋了苏轻罗一身。

 

“哗——”约翰内斯吧手中的茶水泼了出去。站在对面的维克多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赶忙往旁边闪开，热茶水并没有泼到他身上。

约翰内斯把自己桌子上面的文件简单收拾了一下。“维克多，你刚才说什么？”

“柳叶门那边传来消息，武林盟主到柳叶门了。”维克多先是确定了师爷的茶杯里已经没有了一滴液体，再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消息。

“不，不是，后面一句。”

“……盟主和苏轻罗小姐畅谈甚欢。”维克多再次确定了那是个空茶杯。

约翰内斯把所有的文件都收好。“维克多，我之后几天要离开去约克王国一趟，记得保密我的行程。”

“那这些公文谁来处理？”

“交给林修容……不行，林修容太忙了，你来处理吧。”

维克多不再说话。他并不是什么健谈的人，对于面前这个人的动向更是从来都不过问。

维克多心中五味杂陈。林修容这个人并不是什么琅琊利亚的官员，他就是一个共和会的会长，但是约翰内斯总是无条件地信任他。

为什么？

更让他不爽的是，这些公文要让自己来批！

 

维克多大叹一口气。当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无地农民，在一场旱灾中失去了自己的所有财产，走投无路的时候遇见了约翰内斯。

八年前那一场对话他从未忘记过。

“先生，你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维克多抬起了头。面前这个人约莫不到20，比他年轻十几，脸上稚气未脱。他有着黄色的头发，眼睛瞳孔却是黑色。

这是那个华族，维克多之前见过。维克多看了看面前这个少年的穿着，他并没有穿任何昂贵的东西，但是他的衣服很干净，显然并不是什么参加劳动的人。

“先生？先生？”他的口气意外客气。

“我……”维克多刚想开口，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活了三十年，见过了很多的事。他知道城里面有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出去游玩的时候见不得穷人，命令下人把他这种人全部赶出视线。另外一些人稍微有点爱心，遇见穷人，会拿出自己的一点面包，分给他们。

但是，在他们分面包的同时，那些被施舍的人必须要做出一副感谢大恩大德的模样，不然就会被骂是忘恩负义。但是他们给的面包只能让这个人这一天不会挨饿，之后那些人的生活不是他们考虑的范围了。

那些接受施舍的人，先是对他们卑躬屈膝，得到了一天的饱饭，然后仍然是冻饿而死。

那些施舍他人的公子小姐，他们并没有对他人的生活做出什么具体的改变，他们这么做只是在自我感动，享受着这一过程的快感罢了。

因此，维克多父亲在世的时候，就告诉他一句话：“穷人可以受苦，但是不能下跪！”

维克多冷冷地看着这个少年。在这长达三年的灾荒中，他的父母，他的弟弟都死了，他家为数不多的财物也没了。

我现在孤身一人，死了也无所谓了。你是来怜悯我的吗？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席德！”远方一个声音响起，另外一个人跑了过来。那个少年也和这个差不多大，但他并不是什么华族人。

“米克，我叫约翰内斯，不叫席德。”约翰内斯看了看四周。“这三年这里都发生旱灾，这位先生应该因为旱灾失去了财产。”

维克多内心有点震惊。那些施舍的公子小姐只知道这是一个穷人，从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穷。

“我，我叫维克多。”他想了很久，终于是开了口。

“好的，自我介绍一下，先生，我叫做约翰内斯·费德里克·约克，这边这位叫做米克·罗曼诺夫。先生你现在是遇到困难了是吗？”

“啊……是的。”

约翰内斯笑眯眯地看着维克多。他在维克多面前蹲了下来，平视着维克多。往常那些“善人”们施舍的时候高高在上，像喂狗一样。约翰内斯拍了拍维克多的背：“你现在很饿，是吗？”

“约翰内斯你又要请平民吃饭了……”米克显然有些不满。

约翰内斯扶维克多起来。“米克，你既然选择做我的同志，你就要知道如何团结群众。不走到群众中去，怎么能够与群众团结起来？”

米克点了点头。“受教了受教了，约翰内斯。”

约翰内斯还是在环顾着四周。现在是冬天，四处都是没有耕种的田地，一望无尽。“维克多，你之前的土地在哪里？”

维克多指向了那个熟悉的方向。“那是我家租的土地，现在被收回去了。”

“维克多，你看这里的田地，多大啊。”约翰内斯顿了顿，“先生，你……要不要跟我学习一下屠龙术？”

“什么东西？”

屠龙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龙，哪来的屠龙术？这个约翰内斯是疯了吗？

“哎呀，不是真正的龙，反正我就问你，你愿不愿跟着我学屠龙术？”

维克多知道，如果自己不学“屠龙术”，自己和这两位少年此生再也难见了。但是他如果愿意学习，他之后将要跟着这位少年一辈子。

让自己向一个小自己十岁的少年拜师，还真的是……感到很奇怪啊。

约翰内斯好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顾虑，搂着他的肩，往前一指：

“看到了那块地了吗？跟我学屠龙术，那块地就是你的。”

这是改变了这个叫做维克多的农民的命运的一刻。